鹤旭东

目前写过的cp都已经无感且不嗑了,不写同人了

【江澄l双杰】答晚吟

01

祠堂内,线香青烟缭绕过三匝,刻金字名讳的累累牌位隐蕴在烟后。江澄叩首谨拜,呈绷紧的弓弦之姿。

三毒圣手江晚吟从来只祭天地跪祖宗,他何等纡朱拖紫的人矜贵得不得了,走出去只需昂首,世人便拱手拜之敬称一声:江宗主或者是三毒圣手。又什么时候轮到他跪别人了!

 

而高堂驾鹤西去徒留晚吟一字也被束之高阁,除却他少年远赴姑苏求学曾自为介绍以外,便也只有魏无羡和蓝忘机咬牙切齿目光灼灼,于少数场合护道侣心切、嗔怒时所唤而已。

大抵世人觉得晚吟这字不衬他。

 

也对,他三毒圣手何等风驰电掣般的人物,从来如青霜紫电般寒光彻骨,骄矜傲慢令人远之,手段狠绝令人胆寒,鬼修怵他更是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再也不肯出来。谁又肯柔柔称谓他一声晚吟呢?

 

暮色四合,望舒悄然出东山,难道不是他江澄醉心宗务的时候吗?谁又有心力在这个时候去浅吟诗词了!变徵之调伤春悲秋也好、一声长啸慷概高歌也罢,他江澄几时又曾做过风雅的诗人了。他只会踏碎所有崎岖淤泥的险途,手持三毒紫电为云梦江氏和金凌撑起一方天地。文人骚客晚吟之事,委实不合他。

 

然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亦如晚吟这字亦来自江枫眠所冀。游侠血脉里端的潇洒,狂歌纵酒长啸,折花论剑晚吟,吴钩就要带出霜雪,白马也似飒沓流星,既是迁客也是墨客,更是一出侠客行。

 

呵,看来晚吟二字更衬的是魏婴。世人皆道他魏郎好一个风华正茂少年人,驾乌骓长奔、仗侠义于行、踏风月而来、舞剑影翩翩,就是绣口一吐,那也是道不尽多少风流韵词。是了,他魏婴连撩拨一个女子尚且要掉几句书袋化名为魏远道。夜深幽微,可不正是魏婴吟诗作对时?

 

江枫眠大抵更属意魏婴的性情,可他江晚吟合该比不过魏无羡吗?五指成拳嵌入掌心骨肉,五蕴炽盛燃烧四肢百骸,人生在世注定为七情六欲所困受贪嗔痴三毒之苦,舞勺少年未尝世情百态,未通人情练达,却也已经入了红尘,有了我执,注定在少年时期和魏婴上演一出你追我赶、惊天动地的大戏。

 

魏婴若挽弓于百步穿杨,那么他江澄偏偏就要踏出第一百零一步;魏婴若舞剑如白蛇吐信,那么他江澄偏偏就要追寻那宛若游龙之姿;魏婴若工读千百家经典,那么他江澄偏偏就要手不释卷藏书典籍。他所求何为,又无非是希冀着父亲一点点小小的认可罢了。可潇洒不羁的也是魏婴,于落英缤纷之下信手拈花浅吟低唱的还是魏婴,他江澄自剖心肺,为眼前红尘色相痴迷太多,做不成风雅潇洒之人,只好空守着父亲赐下来的字,做一个和风月文雅毫不相干之人。

 

他是江澄,是江晚吟。父母总希望孩子变成他们想成为却未成为的样子,宗主之位困住了江枫眠,于是他就将愿景寄托给江澄,殊不知这是人间最无可奈何的可笑之事。江枫眠直至死,也没给江澄一句夸赞。

而这又是江澄年少以来孜孜以求的认可。

 

射日之争席卷所有对温家的仇怨,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在他江澄胸腔里肆意跳动,及至战争结束旌旗收紧,被仇恨消散过后的灰烬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每一寸余烬都在叫嚣着少年时代的不甘心,他终于开始以一人之力肩负起整个家族,在勾心斗角间摸爬滚打,但他也再不可能得到父亲的认可!

 

仇恨浇灭不了人欲痴念,于是在战争平息后的早些年里,他贪、他嗔、他痴,他父亲将所有缱绻柔情、为数不多的赞扬认可全部给了魏婴,他又怎能不恨!如果魏婴能和他携手并肩,云梦双杰的美梦能够芳香飘散、氤氲仙门百家,那么大概可以抵销执念。但事实却是魏婴与他分道扬镳、渐行渐远至乱葬岗上再也聚不齐找不到的魂飞魄散。

他江澄,失怙失恃再遭丧姐,终于亲手戮兄……

 

但他凭借他们少年相处的直觉魏婴没这么容易死。江澄是个敏锐的人。少年时他可以敏锐察觉到在街上搜捕他们的温家人,替魏婴引开追兵;青年时他可以敏锐察觉到仙门百家局势动态,为江家撑起复兴。他同样敏锐地察觉到魏婴没完,他和魏婴之间也没完。因此他遍寻鬼修企图寻找那人的蛛丝马迹。

是非恩怨,爱恨情仇,无论善孽,终要有一个了结。

 

及至魏婴一朝献舍归来,转瞬又骑驴潇洒天地,随蓝二一同寄情山水,而陈年往事在他嘴里既可以达到如此随风而逝的消散,那么他江晚吟十三年来所寻又何为?魏婴终于得偿所愿做起了游侠吟咏风月逍遥江湖,而他江澄却成了平白无故受人恩惠而不自知的丑角吗?

 

02

江澄直起弓紧的腰背霎时如月下斑竹,他直对江家列祖列宗牌位,缭绕的青烟模糊了岁月湮灭了先人陈迹,却难以磨灭他的记忆。而月夜里,青灯悠悠、线香氤氲的祠堂又足够安静来令他凭吊这过往。

 

他自然不是为过往所困之人,一个仙门宗主眼底可以有爱恨但却更需有胆识谋略,敢为家族之兴的大丈夫之担当。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跪在祠堂,举头三尺便是江家列祖列宗,兀自任由神思飘荡。修士心境所悟本就分外重要,自观音庙一事后江澄敏锐察觉到自己心境有变,无论如何他需要捋顺心思,方能应不惑之年将至乃至修为进阶。

 

他所变何者?原来一朝爱恨痴缠如此可笑,他原以为总归是魏婴得了父亲的认可又间接教他门衰祚薄乃至茕茕孑立,而后才知魏婴修鬼道、不配剑、日益癫狂皆是因为失去了金丹——而那颗金丹此刻却正在他丹田中运转周天。

 

他若在还是江家少主时知晓,必定要冲上去揍魏婴一拳:“谁又稀罕你的金丹了!”但偏偏是在他已为一方仙首受人所敬畏时知晓,却也只能任千百往事涌上心头终究无言,余了,便也就各人回各家去了。少年人可以明烈冲动,中年人却有更多思量。

 

他已经不知道当年魏婴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欲诉怎样的衷情剖给他金丹,他只知道魏婴其人自有一番傲气,从来都是翩翩少年郎,一朝金丹所失坠入尘泥偏偏百口不敢言又该是何等落寞?可笑他,当年不知。所以乃至那日金家清谈会上魏婴口出狂言直说未把他江澄放在眼内那也便就有理可依了。

 

他或许不知魏婴,却懂自己。魏婴于他,是诤友、是良兄,是年少时的惊鸿岁月。他们曾经一起斗酒论剑、长歌下炙,彼此竞争却又彼此情深义重,彼此相护又彼此唇枪舌剑。是以那一刻江澄可以奋不顾身冲出来为魏婴引开追兵,未敢让魏婴知晓半分。

 

虽然他也曾不仅一次艳羡过江枫眠对魏婴的过多关注与赏识,可每起这样的心思他就反思自己竟然不懂容人雅量,却又躲在暗地里独自勤学苦练,他是未来的家主,理应是他懂江氏家风,比魏婴强些,如此才可护着魏婴。所以他终究会为魏婴引开追兵,因为他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原来他们曾经情深如此!

 

可如今剖析过往、凭吊岁月,江澄却在少年浓稠如糖蜜般金黄灿烂的时光中觅得罅隙,他与魏婴或许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后的相遇相知、金兰情重更像是被华美的丝绸遮了双目,笼罩在岁月的浮光掠影中。他回忆起他和魏婴的初见,那是一场由江枫眠一手牵引出来的不算愉快的相识。而这样的不愉快却贯穿于他们整个少年时期,被黄金岁月深掩在厚土之下,令他们谁也不曾发觉。直到金丹真相在江澄这里水落石出,令江澄陡然发现他们原是如此不同,就像他从未想到魏婴会骗他,魏婴也从未想到他是为了救魏婴才引开的追兵,他们或许曾有疑虑却不曾提出,可以为对方付出性命却难以交心。

 

他想起江氏的家训、家风,游侠般的潇洒磊落、文人墨客般的理想情怀,魏婴素来和这相符合。但他江澄却不同,纵使他父亲千万般将魏婴奉为圭臬又时刻督勉他以魏婴为楷模,即使他千万般以家训家风自勉刻苦、铭记于心,努力得到父亲的认可。但他江澄始终不是如此秉性,再怎么样都无法成为江枫眠所希冀的模样。

 

这十三年里,他将迷惘思索皆埋入一腔爱恨情仇,贪天伦之乐、嗔手足相残、痴父辈认同。可他江澄到底仍是以一人之力兴一宗之盛,成就了云梦江氏,令九瓣莲纹光耀于仙门世家,令三毒圣手的名号响彻天地人间。可他却为浮云遮眼,执着往事,求父亲的认可也好、遍寻鬼修踪迹也罢,乃至最后一颗金丹也磨不了他意难平。他和魏婴一开始便由江枫眠拿绳索捆绑在扁舟抛入世事浮沉,而狂风骇浪又给少年造成过于难忘的追忆,令他一生所执皆系于一刻。

令他忘记了,他是挺过了这些风浪的。

 

03

从前他不服。理应是他比魏婴更懂江氏风骨,是他作为少宗主得到父亲赏识。可现在他肩上挑着江家满门的担子,眼底望着仙门百家的风云,就连手上也是三毒紫电齐发立誓荡平世间诸多邪魔外道。他又在不服什么!难道父亲认同、旧友回心真的如此重要吗?

 

魏婴或许天生放浪形骸是个风流快活的人物,所以最后选择了行侠仗义潇洒尘世。可他江澄承责齐家、逐鹿问鼎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选择?父亲给他取字晚吟,约莫是希望他也有一颗风雅潇洒的心,如江氏先祖般侠肝义胆世间、纵酒吟花放旷。可难道只有做个风流快活的游侠才是贯彻江氏风骨之人吗?

 

江澄跪立在祠堂之内,只觉自己也一时被脑中所想所震惊到。孝悌原是重中之重,他于少年时代更从未对江枫眠敢有过半点忤逆心思,一直都以父亲要求不断鞭策自己。可人的思绪一旦起了就难以压下,一瞬间的紧绷过后,他却又顺着这想法继续下去。

 

若说魏婴风雅最好学那李太白集诗剑一体、舞剑浅吟,那他江澄和魏婴受一样的蒙学,该读的诗书、该对的韵脚他不也是自幼受教,不敢荒废?同样的启蒙,他和魏婴确实是两般性子。而后二人所行之道也截然殊途。魏婴偏偏爱做游侠四处飘荡,可他却更寄情于莲花坞的一草一木。魏婴行侠仗义是道,他江澄振兴家族就不是道了吗?他父亲从前一直说他不懂江氏风骨,可江家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又何尝不是刻录于心?

 

魏婴可以匀出一腔孤勇保温宁一脉,他江澄又何尝不是匀出了一腔孤勇振兴江氏?他和魏婴,本就是一个毫无长进一个死不悔改,谁又好意思说谁了。他江澄从前不服父亲将赞誉全给魏婴,但于此刻却不服自己凭什么总是不服自己比不过魏婴。他和魏婴所择之道本就殊途,又何谈比得上比不上的问题。魏婴大抵可以继续骑驴访山水,那他江澄也将在这里继续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江枫眠或许希望他做魏婴那样的人,可他江澄自是一位风流人物,又何须以旁人为鉴了?十三年来,他可以独力振兴满门,而如今他依旧可以辅助金凌在金氏站稳脚尖,继续傲视在仙门群雄中。他江澄的舞台本就不是山水江湖而是纵横捭阖的仙门格局。那他从前又为什么执着于父亲的认可、如今又为一颗金丹意难平?为一叶障目矣。

 

须知一切因缘际会前尘往事,终究过眼云烟。他和魏婴兜兜转转一笔烂账也不是父辈恩怨、金丹始末所能概括的。而当下却仍然有很多事情需要江宗主才能完成。他扪心自问,不曾有愧于天地,只仍需凭一身狠厉伫立前行于浩渺人世间。

 

思及此处,江澄起身直立,离开祠堂,留给世间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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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手黄鹤为了和小姨子在一起避免被宰的命运开始垂死挣扎

写这篇文我一开始的目的很简单。我和棠棠说,只有两个原因:

一、江澄就是绝世好A!A到爆表!

二、晚吟这个字取得很是风雅,但若说这个字像小姑娘的名字,那么我是万万不同意的。写得时候给这个字附上了一点李白的意味。李白是诗人也是剑客想来和江家游侠出身约莫扯得上点相同的关系吧。

但你写了后总有另一个主题,我后来想了想。那就写“弑父”吧,一个男人最后总要独立成长的,摆脱父辈的阴霾,找到自己的路。我写的时候就联想到了俄狄浦斯

我和棠棠说,我要写:父亲的认同算什么,我江澄自是一个风流人物,不需要谁的认同

当然最后写出来是很头秃的哇,后半段我感觉没写出自己想表达的1551

好像CP向不是很浓,TAG就当私心吧。我爱双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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